乱葬岗(十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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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不及等到回音,背后毛骨悚然的脚步声已经逼近,她干脆一把解下了披风,高高举在手中挥了挥,转而正要迈开步子,脚下一绊,远远超过负荷的身体竟一下支撑不住,砰地一声重重摔倒在地!

披风在手掌间脱落,呼啦一声,掉落在杂草丛生的坑地。

这一摔,简疏桐再爬不起来,下意识扭过头去,嘴唇煞白,“公子,小心——!”

与此同时,一只腐烂到露出森白骨头的手突然伸了过来,一把抓住她的脚踝!

“啊——!”

简疏桐全身一弹,触电一般疯狂甩腿,转头一看,眼睛都快瞎掉了!

抓住她的“人”只留半个脑袋,满头脓血,腐臭的涎水沿着下巴滴落,正试图将她拖过去!

“放……放开我!”

极度恐惧之下,瘫软如泥的身体却再无反抗之力,只能像破布一般任人拖拽而去。

泪水混合着脏污的泥土,沿着面颊滚落,滴落在泥地之上,她无声地呜咽,浑然未觉束缚在脚上的手已骤然折断,化为粉末。

一双银白锦靴缓步踏于地面之上,所过之处,脓血污泥尽数消散退却,只余流光水月般的一抹霜白。

“不是与你说了,要系好披风。”

男子清润的嗓音响起,一缕幽淡冷香随风而至,驱散了浓郁作呕的腥臭。

趴伏在地上的身子猛地一僵,简疏桐微颤着抬起头,只看清这人衣摆上的银丝流云纹滚边,随之眼前一黑,体力不支,彻底昏死了过去。

与此同时,短暂停滞在原地的死尸群动了动,似收到集结号角的士兵,又逐步聚拢而来。

泥地沟壑内,一只只猩红鬼手扭动着探出尖利五指,似沸腾的浓浆血海,无数白骨骷髅自坟头内爬出,骨架间犹挂着腐肉,空洞的眼眶内鬼火窜动,手持生锈破败的镰刀,关节咔咔作响,一步步走来。

狼哭鬼嚎,惨惧凄厉,阴风盖顶,卷起遮天蔽月的烟尘,顷刻淹没了那道修长的白影,再瞧不见。

*

荒郊密林间,惨白的月光倾泄而下,枝桠上的叶片剧烈抖动,如雨点哗啦啦洒落一地。

一道黑影如狡猾的龙蛇穿梭其间,急速奔逃,眼看就要逃出密林,躲向不远处的丘陵。

“妖孽,往哪里逃!”

女子的娇咤声紧随而起,只见她足下一踏,飞身跃起,娇美的面庞被一条素色丝巾覆盖些许,只留一双秋水盈盈的美目,柳眉一蹙,手中佩剑已如白练般丢掷而出,滋啦一声闷响,瞬间将那道黑影贯穿。

落地的瞬间,她再次蹬腿一跃,眨眼便到了近前,弯腰拨开这件黑色斗篷,只见底下空空如也,只余几根碎裂的白骨。

正在这时,少年矫健的身影自另一侧飞速赶来,缠斗间,额前垂落几率碎发,衣领也破开了一丝裂口,渗出点点血痕。

他收了掌中的捆妖绳,深蓝发带如栖息在发间的一片蝶翼,俊朗的面庞冷肃,被一块素色方巾遮掩,眸中闪过关切之色,开口道:“有没有受伤?”

华裳摇了摇头,柳眉紧蹙,“怎么回事,袭击我们的到底是何物?怎么……”

秦渊往前迈了几步,露在方巾外的凤眼微微一眯,单膝跪于地面,用绳索的手柄碰了碰散落一地的白骨。

他们一路分头追赶,但待真正击杀成功之后,斗篷下的躯体便如烟雾散尽,半点线索也无。

秦渊直起身来,看向远方绵延起伏的山脉,一轮孤月挂于上空,又被飘然而至的云层遮掩,晦暗难明。

森白的骨头咕噜噜滚落至一侧,他随意瞥了一眼,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,旋即转过身,双拳紧握,“不好!我们中了离间计!”

华裳脸色煞时一变,下意识扭过头去。

——不知不觉,他们竟来到了远离乱葬岗入口的密林深处,要想再赶回去,不知还要再花费多少时间!

两人对视一眼,猛一提气,转身飞掠而去。

周遭景物如流水转身而过,再往前飞蹬几步,便见一辆楠木马车停在草丛间,两匹骏马不知去向,只有着短衣的随从倒在车旁,手中还攥着缰绳。

秦渊快步上前,伸指触摸,方觉他心跳脉搏仍在,体温如常,应当只是晕倒了过去。

两人安置好随从,留下一道辟邪符咒,又飞速往前赶去。

随着距离越近,阴风中隐隐夹杂的血腥味就越重,再往前几步,竟似化作了浓稠的血浆扑面灌来,浓烈异常,令人恶心欲呕。

即使面上戴了丝巾遮掩口鼻,都丝毫无法掩盖这股腥烈恶臭,华裳面色一白,忍不住捂住胸口干呕一声。

乱葬岗虽死尸众多,但大多都是陈年旧坟,尸首早已化作森然白骨,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浓烈的血腥之气?

拨开半人高的草丛,她往前几步,突觉脚下有些异常,整个人为之一顿,慢慢低下头去。

汩汩浓稠的乌血蜿蜒流淌,如岩浆喷泻,浸透了覆着在地面上的草根,连泥土都已被浸润,踩踏其上,连带着鞋底都是一片黏稠滑腻,湿润异常。

“秦渊,这……?”

华裳咬了咬唇,心跳咚咚如擂鼓,只觉脊背发寒,整个人被这股腥臭熏得有些站不住。

到底流了多少血,才会……到这种程度?

饶是行走江湖多年,知晓诸多奇闻怪事,面对此景,秦渊心头也不由一惊,只沉声道:“莫怕,且去探一探究竟。”

然而,当两人终于穿过丛林,抵达坟场荒地时,映入眼帘的一幕,简直惊骇到双双失声。

只消一眼,华裳脑中晕眩,腹中翻搅,用尽力气将佩剑插入泥地,方才没有栽倒下去。

秦渊一把将她扶住,齿关咬紧,黑色的眼珠一动不动,也似被这无尽蔓延的血色染成了一片赤红。

孤月高挂当空,云层间隐隐透出诡异的紫红。

漫山遍野,铺天盖地的断臂残肢,森然白骨,堆摞重叠,形成丘陵一般的尸山血海,或剐皮去肉,或削骨断颈,皆破碎到面目难辨,渗出的黝黑血液向四面八方蔓延,如地府十八层的无底深渊,骇人至极!

“这些都是……”华裳颤抖着出声,“表哥,表哥不知道怎么样了!”

“莫要多看,先走!”

秦渊沉冷出声,长臂揽着她的纤腰,足下一蹬,往前飞掠而去。

尸块堆叠,脓血四溅,已无多少落脚之地,秦渊又变幻几处方位,在半空中腾跃数回,终于到达乱葬岗腹地中心。

入目所见如此惨烈,不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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