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5. 乱葬岗(七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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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,踢踏的马蹄扬起漫漫尘土,经过苍天古木下一处低矮的石碑,上方隐约可见三个遒劲的大字——林家庄。

华裳着窄袖襦裙,抱臂靠于街市入口处的树下,手持一把细长的佩剑,剑鞘裹了黛紫色丝织锦帛,剑柄末端坠一截流苏,上方镶嵌精美繁复的珠玉。

凉风拂过,高束的发髻间散落几缕秀发,更衬得小脸莹莹润白,透着几分飒爽英姿。

“哒哒哒……”

一辆通体油亮的骏挺枣马拉着马车,自不远处的官道奔驰而来,车夫见了她,口中吁一声勒紧缰绳,稳稳将车停了下来,扭头敬道:“公子,到了。”

过了片刻,一只纤薄的小手掀开垂落的布帘,露出一抹水蓝色裙摆,女孩乌亮的眼珠一转,立马蹲下身,自马车上爬着跳了下来。

她提起裙摆,略微拐瘸着小跑过去,“小姐——!”

那厢蹲在地上的俊朗少年吐掉了齿间衔着的一根细草,起身也走到跟前。

简疏桐一见,也扬着眉,脆生生地喊了一句:“秦公子!”

身披玄色大氅披风的男子手执折扇,自车夫掀起的布帘下俯身而出,正好听到这一声响亮的呼唤。

少女沙哑的嗓音软而微糯,拉长的尾音在风中轻颤扩散,是显而易见的放松与欣喜。

“阿桐,”华裳走上前应她,见她裙摆荡漾,面颊泛红,不由好笑道,“走得这么急做什么。”

“因为看到小姐你啊。”简疏桐咧开嘴,在车厢内闷得通红的脸被这凉风一吹,稍稍降了点温度,忍不住瑟缩了一下,揉了揉鼻子。

华裳含笑看她走近,又越过她,向着不远处走来的人行了个礼,“表哥。”

“嗯。”

淡淡的尾音自身侧掠过,华裳直起身,就见束着银冠的男子已然跨步走过,发带翩跹飞起,玄色披风下摆在长靴处荡漾鼓动,露出苋红色长袍的一角。

“李公子。”秦渊双手抱拳,举至上方,微垂下头。

然而一阵冷风拂过,这人竟是连眼皮都未抬,径直走了过去。

向来谦逊而斯文有礼的人,这是……怎的了?

华裳眉头微蹙,转过头道:“阿桐,你在路上……服侍李公子时,可有不得当之处?”

简疏桐舒展上扬的眉毛一滞,唇角一挂,整张脸都垮了下来,“好像……有……”

吃相难看,睡相不端,甚至吃着吃着就滚到地上睡得像头猪,简直一无是处……

想起那个持续跌破到负值的好感度,简疏桐只觉脑仁一疼,肩膀耷拉了下来。

太难了,简直是地狱级难度。

见她一脸挫败,面如死灰,华裳轻叹口气,拍拍她的肩道:“李家厚积百年,家世显赫,是真正的名门望族,你此番侍候李公子,心思要更活络,言行要更谨慎,你可知晓?”

“知道。”

知道是知道,可她顶的不是女主的脸,做什么都不对,都是是错错错,惹人嫌。

“行了,过去吧。”

“噢。”

简疏桐抬眸看去,就见那道颀长的身影已走出去老远,披风起伏飞动,也似笼了一层寒气。

看起来……好像真的有一点……不大高兴?

林家庄依山傍水,风景秀丽,乃典型的鱼米之乡。

街道两旁的房屋建筑皆依水而建,岸边杨柳依依,一条清澈透亮的河流蜿蜒曲折,水流潺潺,延伸至远处的山脉。

此时酉时已至,天边霞光渐收,层叠舒卷的云朵缝隙间漫开一片浓淡相宜的脂粉色泽,愈近的地方愈发淡薄,竟似笼了薄如轻纱的绯色纱衣,美不胜收。

天幕尚有一丝明亮,街道两侧的酒坊食肆已亮起灯笼,但晕黄的光影下,人踪寥寥,有些清冷。

只街角一家煮面的小摊前还站了三三两两的人,起锅翻搅间,腾挪起缕缕白薄的烟雾。

华裳连续两日兼程赶路,已有些体力不支,粉润的嘴唇透着几分苍白,面容疲倦。

“李公子,今日天色已晚,不若先寻一个地方住下吧,”说罢,秦渊侧过身,凝视她褪了血色的小脸,“救你爹,不急于这一时,若现在冒冒然去同那妖物会面,恐怕没有什么胜算。等晚上休息整顿好,明日再去探一探虚实。”

说完最后最后一个字,他双手背在身后,视线一转,凝在街道尽头一团模糊的浓黑之上,眉头紧蹙,“我看这林家庄,也颇有些古怪。”

天色黑的迅速,随着最后一丝光线隐去,两旁房檐上静美的雕花也隐入一片黑暗中,酒家鲜艳的彩旗在风中翻卷,呼啦啦作响。

简疏桐忍不住搓了搓手臂,仰起头来,天边那层姝丽之色早已荡然无存,衬着空旷寂寥的街道,愈发显出些阴气森森之色。

多年追剧的经验告诉她,这里必然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……

然而,她不仅不能跑,还得像每部惊悚悬疑片中的无脑主演一样,越是危险诡异,越要迎难而上,硬着头皮往上撞……

走神间,浅暖纯冽的茶香撩过鼻端,玄色披风的一角与她水蓝的裙摆轻擦而过,男子矜贵挺拔的身影笼了夜色,只披风上刺绣精美的暗纹流泻而过,尽染无余。

简疏桐又是微微一愣,转眼见华裳与秦渊都已相携走至前方,摸了摸鼻子,忙跟了上去。

这个时辰,应当是生意人开张最好的时节,但街上的大多数店面都闭了房门,就连酒肆客栈的门板也只堪堪开了一小半,仅留一道窄小的缝隙,透出里头明黄的光影。

秦渊几步上了石阶,曲指叩响门板,“有人吗?”

“来嘞!”

稍顷,里头传来一道嘹亮的应答声,有人一路跑到门口处,却并未直接开门,而是隔着门板,颇为仔细地看了几眼,方才问道,“客官,请问是要吃酒还是住店呐?”

“都需要。”

“好好,马上,马上!”

门板卸下,站在门槛内的人着灰色粗布短衣,裤腿绑紧,头上戴一顶同色圆帽,将肩上搭着的白布卷在手中,点头哈腰,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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