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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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门之后,又是一间石室。
与圣地迷宫中的石室不同,这间石室颇为宽敞,桌椅床榻一应俱全,似是日常起居之地。虽器物陈旧,布幔泛黄,却是件件精致华美,瑰丽堂皇。

玉央粗略在石室内巡视一番,看向倚靠在墙边的阿英,见她姿势扭曲,额头冷汗直流,不由问道:

“你受伤了?”

“......无碍。”

玉央负手而立,慢条斯理道:

“如今你我深陷险境,前路未卜,若想逃出生天,必得齐心协力,同舟共济,还望姑娘与我山鸣谷应才是。”

这是二人在探溶洞之初,她对他说的话,如今他原封不动奉还给她。

彼时二人互相疏离防备,可经过方才生死扶持,情况似乎已有不同。

阿英知晓此事无可隐瞒,但、但是......

身上的剧痛另她几乎晕厥,不过强自忍耐保持清醒,再不能拖延,如今只能倚仗眼前之人。

她踌躇片刻,终是咬了咬牙,开口问道:“你可会接骨?”

“你何处骨折?”

此时此地受此大伤并非小事,玉央迅速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一遍,忽而想起她方才胸前所受重击,微微一怔。

果然,只见她强自抑制着身子的颤动,别开目光,侧过头去,双唇微启,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,吐出两个字:

“肋骨......”

.

轻纱薄帐,高床软枕,阿英平躺在上,胸腹起伏,牵动肋骨,一呼一吸都是疼痛难当。

一旁桌边烛光下,玉央将一张木凳削成几根木条,用以稍后固定之用。

削好之后,他拿着烛台走过来,在床边坐了下来。

“开始了。”

阿英轻轻点了点头。

于是玉央先是出手点了她胸前穴道,以防剧痛下她挣扎致接骨错位,而后解开了她腰间衣带,掀开了外衫,露出内里月白色的抹胸和纤细的锁骨。

玉央动作一顿,抬眸看向她。

四目相接,都是一颤。

阿英横下心来,扭过头去,将表情藏在了阴暗中,只留下了鬓边通红的耳尖。

玉央垂眸看见她发间所系发带,伸手将其解开挑起,问道:

“断骨在何处?”

阿英一愣,回头只见他已将她的发带蒙在眼上,系在脑后,不禁心中微松,低声回道:

“右胸处,上数第五根、第六根。”

玉央颔首,虽目不视物,手下却仍是精准,解开抹胸,向她肋骨断处摸去。

目之所及,那双手十指修长,骨节分明,纤白似玉,阿英不禁闭上了双眼。

然而此举却是错了,人在失去视觉之时,其他五感会被无限放大,于她,于他,皆是。

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微凉的指尖触上了她的肌肤,黑暗之中,似乎眼耳口鼻都消失了,她看不见,听不见,闻不见,嗅不见,天与地都不存在了,只剩那只手,触及在她今生今世都不曾有人碰过的方寸之间。

他亦能分明的察觉到指腹下所贴的滚烫柔软,剧烈的心跳,细小的战栗,隆起的弧度,甚至是她强自忍耐的急促呼吸,与被压抑在唇齿间的微弱轻哼,一切都轻盈易碎,一切都绵软似逝,仿佛一个不留神就能从指缝中溜走。

摸骨,对骨,接骨,所有不过只发生在了片刻之间,却又似是千回百转,沧海桑田,千种不可说,万般不可言。

骨折之后又狂奔,阿英肋骨稍有错位,接骨一瞬的痛楚太过强烈,令她闷哼了一声,就此昏了过去。

玉央解开眼上发带,欲拿木条将她胸骨固定,却在垂眸一瞬间骤然顿住了呼吸。

暖黄烛光,锦绣帐下,软玉温香,玉体横陈。

那方才还倔强隐忍的人,此时此刻便这般失去防备,人事不醒的躺在他面前,近得触手可及,近得唾手可得,近得...他轻而易举便能将她毁掉。

他沉默地望了片刻,抬手轻轻擦去了她额头脸颊的冷汗,在擦到颈间时动作微滞。

她脸上面色如常,可脖颈以下的肌肤却是羞赧得微微泛红,若非此刻褪去衣衫,决计看不出差别。

他不禁伸手抚上她的脸颊,指腹用力,细致的临摹过她的眉眼,鼻梁,双唇,颧骨,下颌,而后在颈间红白二色交界之处,轻轻揉搓。

他手下曾招揽过一易容绝顶高手,只需短短时日便可将世间任意一人模仿得惟妙惟肖。如今面前之人所用的便是一种及其高明的易容之法,

以独门技法所制的人/皮面具,除非以秘药卸之,否则不可解。
他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烦躁之感,不自觉眸色转深,指下用力,沿着她纤细的脖颈缓缓向下,划过她脆弱的锁骨,贲起的柔软,最终停在那一起一伏的方寸间。

她胸前生了一颗朱砂痣,正在那偏左的心口上,如雪里一星红梅,玉中一点瑕斑,重重的撞进他的眼帘,令他再也无法移开视线。

渐渐地,他只觉周身越来越燥热,心跳声越来越震耳,胸腔里气血翻涌,体内一直平衡的阴阳二气犹如天雷地火,一发不可收拾,丹田骤然刺痛,疼得他身子狠狠一抽,脸上血色尽褪。

终于回过神来一般,他猛然闭眼收手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再次睁开眼,眸中诸般旖思旎绪已尽数散去,灵台一片清明,只余三分悲喜莫辨的复杂。

匆匆将手下衣衫掩好,再次望了她一眼,而后他毫不迟疑的起身离去。

......

阿英自幼在春秋谷长大,那是蜀中群山环抱间一世外桃源处,方外幽静地,是她的师门,亦是她的家。

外祖母秦碧箫在世时是为谷主,其性情孤僻乖张,因与独女秦南遥恩断义绝,故虽扶养阿英长大,却只允许她唤自己为师公。春秋谷与世隔绝,阿英十四岁前所接触之人,便只有师公,小师叔公,四位师伯一位师叔,除此之外还有一幼时照看她的婢女珍娘。

然而珍娘在她七岁那年,与六师叔文翰一同擅自离谷,自此再未归来。三师伯曲墨曾戏谑道,他二人学那相如文君,乃是私奔。

秦碧箫为之震怒,命谷中余人从此再不得提及二人。天长日久,阿英几乎要忘却了这桩往事,却偏偏在迷蒙昏沉间忆起了一段旧日残梦。

那是一个仲夏的午后,天气燥热得人心发慌,她自小憩中苏醒,汗湿鬓发,绵软无力。房中珍娘不知去向,她热得难耐,出了门去,许是想去大师伯的竹林借张竹床,又或许想是去荷花池中央的小舟里乘凉,缘由她已是忘了。

山谷幽静,四下无人,只余阵阵蝉鸣,河边的野花那年开得尤其茂盛,五彩缤纷,蝶舞翩翩。阿英人小个矮,艰难前行在花海间,走着走着便迷失了方向。

忽而她听见了一阵喁喁细语之声,听不太真切,初时低沉,渐渐尖细,交织成高高低低的调子,像苍耳上的小倒刺,勾得人心又痒又疼。

她鬼使神差的循声走了过去,隐约见到花草扶疏间两个身影,琼片零落碾成泥,香汗淋漓尽流珠。

阿英被吓得呆了,愣愣的傻站在原地,直到文翰发现了她。

而后她便无端昏睡了过去,再醒来已是傍晚时分,她躺在自己屋中床榻上,珍娘如往常一般端来解暑的饮子,擦去了她额间的薄汗,嗔怪她又贪睡了整个下午,昼伏夜出,像只夜猫子。

阿英茫茫然不知自己方才所见究竟是梦是真,又莫名不敢开口问询,久而久之便渐渐抛诸脑后了。

然而花间那幕旖旎之景却深深烙印在了她心底,隔世经年重梦,竟是鲜活真切如昔,一切都清晰得仿佛近在眼前。

彼时阿英年幼懵懂,尚不知人事。时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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