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. 009 牡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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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是说,这人仅凭一人之力,便可在三月之内建成一千座神殿?”云天骄怀疑是自己理解错了知微的意思。

知微却道:“正是。而且论劳民伤财,可能还不及旧庙改建。”

“你说的这人……只怕是哪位擅长建造的天神吧?”云天骄猜测。

知微摇头:“并非天神。”

他停顿了一下,才带着些许意味深长,缓声道:“此人……在鬼界。”

鬼界?

云迟国举国上下崇尚拜神,但是云天骄也听人提起过,世间同样存在许多供奉妖鬼之人。自然而然,妖鬼享凡人香火,也有不少堪比天神的大能者。相传前朝的时候,鬼神两界还曾有过一场大战,闹得生灵涂炭。

云天骄问:“既然这人在鬼界,该怎么联系,莫非你认识?”

知微淡淡一笑,“此人与小神,倒是有些微薄的交情。殿下若不惧,小神愿带殿下前往鬼界,与这人见上一见。”

云天骄吓了一跳,“活人……也能前往鬼界?”

该不会有去无回吧……

“寻常之人自是不能,但是殿下可以。”知微桃花眼春情荡漾,笑得神秘又危险,仿佛在问:你倒是敢还是不敢?

云天骄本就不是畏首畏尾之人,如今也基本板上钉钉认可自己还有一个年头可活的事实。所谓伸头一刀,缩头也是一刀,不过区区鬼界,又有何惧?

此一瞬,她感觉被对方气势压制,老大不爽,不甘示弱起身,微扬了下颚,立于漫天红霞中,眉眼跋扈又飞扬。

“你敢带我去我便去,一个神仙都不怕去死对头的地界,我又有什么好怕的。”

知微低笑出声,漆目晶莹,像只诱捕人类成功的妖邪。

“好,那么今晚子时,小神便陪同殿下,前往鬼界一游。”

云天骄掐算时间,这会儿回宫,赶上子时之前还能小小补个眠。于是两人离开酒楼,准备直接返回皇城。

解了马缰,云天骄见知微已在自己身边,托举起一只手,示意她踩着他的手上马。

“知微,我以前带过兵的,你是知道的吧。”言外之意,她上马,根本不需要人来扶。他这样纯纯多此一举。

“知道。”知微却回答得坦然,“小神只是想为殿下多提供一种选择。”

云天骄正准备跃上马的动作一僵,回头看了知微一眼,神力微薄的天神今日穿回了初见时的黑色道袍,站在凡世街头,如一位样貌绝世的人类男子。

他带着银色指套的手向上摊开着,看着修长单薄,却莫名给人心安的稳妥感。

鬼使神差,这一次,云天骄竟是真的抬脚踩着知微的手,上了马。

有人托一把,的确比自己上马省力轻松。

知微站在马下为云天骄整理裙裾下弄乱的丝绦,仰头看她,又笑着补充:“小神希望,无论何时,殿下都能有选择的余地。”

“……”

云天骄久久望着那张俊美如画的脸,咬了咬嘴唇,忽地忍不住,用马缰勾起对方下巴,迫他抬头。

她倾身过去,以极认真的神色道:“知微,你这样贴心,就不怕我舍不得放你走,故意不给你烧香建庙,让你永远困死在我身边?”

知微笑,“能守在殿下身边,小神求之不得。”

云天骄收了鞭子,也不去理会这话里有几分真假,只是调侃道:“你总不会真的想给我当面首吧。”

知微眸光微动,幽然道:“若是面首,为公主所做,当不止于这些时日所为。”

云天骄反应了片刻,才听懂知微在说什么,不禁瞪大眼睛,脸腾地烧红,骂了句“有病”,转身扬鞭而去。

知微眸中映着长公主策马跃动的身影,满是笑意。腾跃上马的一瞬,他余光里瞥见什么,笑意微收,冷冷一瞥,遂漫不经心打了一下马鞭,紧随云天娇而去。

被知微刚刚那一眼所瞥的方向,两道若实若虚的人影正立在一间凉亭上方。

“哇,青元仙尊,刚刚那位是镇国长公主吧,她不是你的香客榜榜首嘛?我怎么瞧着,如今她身边那位举止亲密的,是位神明?”

说话之人正是墨悲神尊,他此时正手搭凉棚,引颈而望,显然是将刚刚云天骄和知微的举动全都收在眼底。

青元仙尊站在墨悲身边,带着恭敬地微微俯身,表情难辨:“回墨悲神尊,镇国长公主确实是在下的香客榜榜首。”

“唔……那你不用追过去看看嘛?”墨悲很是替青元担忧,“小心这么大手笔的香客跑掉哦!”

青元眼底闪过一丝犹豫,最后还是冲墨悲躬身行了礼:“墨悲神尊许久未曾到凡间游历,天尊特意嘱托在下相陪,怎能因区区凡人之事耽搁。”

他嘴上虽这样说,实际心中想的却是,那位镇国长公主一向痴心于自己,纵使这些时日找了新神相陪,甚至还停了他许多神殿的香火,大底是因他上次爽约而赌气罢了,只要他腾出时间,稍微哄一哄,长公主自然就回心转意,继续为他焚香筑殿。

他在长公主心中的地位,终究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游仙野神能够撼动的。

“这样的嘛……”墨悲笑盈盈的眼望过来,看着面前的年轻仙尊,似乎早已洞察一切,“不愧是天尊亲口称赞之人,果然很稳重负责呢!那今日就要麻烦你,带我享用这人间美食啦!”

墨悲揉了揉肚子,活动活动腰身,凌空从凉亭顶端跃下,遮掩了天神法相,化身为一名麻衣凡人少年,混迹于人群之中。

青元也跟随在他身后,化身为凡人男子。他们所经过之处,恰是一间青元神殿,里面香火旺盛,香客众多。青元见此情景,心内稍定,刚刚看到长公主策马离开时的一丝不安,总算是随之散去。

……

“嘶,知微,你可以重一点的,这样很难受。”

“是,殿下。”

午夜子时,差一刻。

凤榻之上,纱帐之内,云天骄一手撑头侧卧于锦绣堆里,垂眸看着脚下,眉尖轻蹙,脸上露出一丝难耐的表情。

层层叠叠的罗裙向上提起,露出一截雪白如玉的脚踝。

烛火晦暗中,手提毫笔的天神,正挽袖俯身,于长公主皓白的脚踝处温柔作画。

因刚刚他下笔过于轻柔,羊毫笔的鼻尖刮得云天骄极痒,下意识想要缩回脚,却又被对方及时按住,这才没破坏了此时那如脂肌肤上盛开的一朵艳红牡丹。

经云天骄抗议后,知微下笔果然重了许多,可是他抓住她脚踝的手却没放开。

这回作画的地方不痒了,那若接若离的羊毫笔,似搔在了心尖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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