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五章 信鸥离巢逐浮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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悟继之遭玉剑穿心,已然回天乏术。

他一身真气渐渐散去,四体沉沉,欲语无音,欲视无光。他似乎魂已出窍,正堕入幽冥,可心中仍有几个念头徘徊不去。

师妹怎么办?那少年还会再**吗?伏虞剑柄该托付给谁?常言道“生存多所虑,长寝万事毕”,可他到了将死之时,却仍有诸般事放不下。

就在此时,一道身影突然腾空而来,未几,一具木人扑倒在地,挡在悟继之与少年之间。

那木人虽以脸抢地,但它顶有灵符,从天而降,落在神志已昏的悟继之眼中,却好似神仙下凡。

那木人歪歪倒倒地爬起身来,口中喋喋自语,咒骂不休:“倒霉!倒霉!困了老夫数百年,还不死心!老夫早知你不会如此罢休,果然!”

它边骂边伸出木爪,一瞬之间点了悟继之身上数十个大穴,悟继之只觉周身更加冰冷,但心口却升起了一团氤氲之气,竟有丝丝暖意。

“什么妖魔不好惹,你们偏要与这‘相枢’为难,唉!唉!唉!”木人连叹三声,抓起悟继之的伏虞剑柄,回身与那少年斗在了一起。悟继之只依稀见到空中木块纷飞,他气尽力竭,再也支持不住,昏死过去……

额间传来温热的触感,悟继之悠悠转醒,只见一个身影打了盆水,正清洗着什么。悟继之动了下身子,四肢仍然疲乏无力,但心口却已不再作痛。

他摸了摸胸口,心脏依然怦怦跳着,莫说伤口,他连疤痕也没有摸到。悟继之有些难以置信:自己还活着?

那身影转过身,见他已醒,问道:“好些了吗?”她戴着面具,语气还是那般无波无澜。

悟继之见是还月,稍稍意外,道: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
“你师妹照看了你一天一宿,我来替她会儿。”她说着,拧干盆里的物事,递给悟继之,“你要擦擦脸吗?”

那是一方月白的手巾,入手柔滑,似是丝帛所织。悟继之接过,见上面绣着一枝冰心玉蕊的玉兰,只怕是还月用的手巾,便又还了回去:“我……不用了。”

还月将手巾收入怀中,二人一时无话,还月忽然道:“抱歉。”

悟继之不明她为何道歉,还月道:“我那时……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,我没有来……我应当来帮你的……”

她还未说完,屋外便传来一个声音:“还月姑娘,你去休息吧,我来照看师哥。”

这声未落,武舜英人已进屋,见悟继之醒转,风风火火地扑到床边,问道:“师哥,你怎么样了?还有哪里疼吗?”

悟继之见她眼眶肿肿的,还带着些黑眼圈,想起还月说她照顾了自己一天一夜,心中一暖,道:“我没事了,谢谢你。”

不想武舜英伏在床头抽噎起来,悟继之柔声道:“师妹?”

武舜英抬起脸,泪珠盈睫,轻轻拍打着他:“你那时候为什么凶我……不让我跟着你?你要是有个万一,我难道还能独活吗……”

她泪珠一滴接一滴地滚落,在面上留下道道泪痕。悟继之想起和她在深谷共度的时日,心底泛起点点涟漪。

他和师妹自幼相伴,早已将彼此视作至亲骨肉。倘若师妹死在了旁人手下,他也一定是要同那人拼命的。

他抚着她的青丝,像小时候那样,细声细语地安慰她。直到武舜英平复下来,悟继之才问道:“对了,我怎么会躺在这里?敌人呢?”

“是徐仙公,仙公他救了你……那异人被仙公用剑柄打败,化作黑烟飘回剑冢了,可是仙公他……”

悟继之切切道:“仙公他怎么样了?你快带我去看看!”

他说着便要起身下床,可他大病初愈,身尚乏力,刚一及地便蹡踉了一下,还月伸手去扶,武舜英靠得近些,已扶住了他,还月瑟瑟缩回手。

武舜英扶着悟继之往外走去,悟继之经过还月身边,想起她先前似乎还有话要说,但眼下还是去看仙公要紧,他无暇多问,只说了句:“还月姑娘,也谢谢你了。”说罢,便同武舜英出了屋子。

二人来到徐仙公与异人相斗的地方,只见木块散落了一地,俱是徐仙公的残骸。悟继之心头哀恸,他与徐仙公不过一面之缘,何以让这位仙公舍身救己?

“阿弥陀佛!想不到老衲还是来迟一步……”

悟继之闻声望去,室述辅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,这一回他身边却没跟着那个小和尚。悟继之正欲同他道来别后之事,可一开口,便觉内息骤乱。

室述辅上步抵背,助悟继之导正内息,悟继之这才发出声来:“大师,徐仙公他为了救我……”

“善哉,善哉……”室述辅点了点头,说道:“施主虽然身体无恙,但真气溃散、内息不稳,近日切勿再动起杂念。”

室述辅说完,俯身一一查看起散落在地上的木块。他将徐仙公的残骸捡拾到一处,拼回人形,而后双手合十,躬身一拜,道:

“活亦不成,死亦不能……这位仙公修为不浅,老衲也是第一次见到能够化物成人、托魂借命之

人。这位仙公似乎与某物命结一处,二者根盘结错,相生不息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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